想再聽見你的笑聲

盧千惠◎任教於台灣文化學院

仰望著夜晚的天空,我如’小王子’故事裡的飛行員,想再次聽你帶著幾分羞澀「哈、哈、哈」的笑聲。因為我不喜歡充塞在現今台灣社會,「嘿、嘿、嘿」這樣陰險卑鄙的笑。

回頭一想,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時間過得這麼快。你幾次來訪東京到我們的家時,李勝雄律師總陪伴著疲憊不堪的你,說:”他需要離開台灣,休息一下”。我知道在台灣惡劣的政治環境下,帶領在野黨的你的苦悶、辛酸、和沉重。你曾經說過”最感挫折的是受同志從背後打擊的時候,最怕的是跑在前頭回頭一看沒有人跟著的時候”。我能做的只是換新床巾,在茶机上擺放些許新鮮的花,希望讓你舒適的過安祥的兩、三天。不過,你一來,世楷和其他在日本的朋友,抓住機會促膝長談,談到三更半夜,未見你上床好好睡覺。世楷準備的日本酒喝完了,再來自己帶來的洋酒。你不只健談,酒量也驚人。我則暗嘆,新床巾,新鮮的花沒人欣賞。

我提起過鄭南榕來訪時說的話──他的父親十五歲時從福州來台灣,和江鵬堅的父親一樣。隨著,你就談起你小時候的事。”我現在還跑得很快。小時,家裡只有一支雨傘,家裡人多,下了雨,我就用最快的速度跑進涼亭仔腳,沿著涼亭仔腳跑到學校。你知道台北常常下雨,我的健腳是那時鍛鍊出來的”。”我從小很乖,看到家裡沒有錢,放學後把報紙摺成小三角袋仔,糊起來,拿去賣給賣土豆的老板。這是我自己交涉出來的”。你也說過:我很害羞,到現在還是不喜歡上台講話。有一次,在街上遇到父親,面對面也不知該怎麼樣,脫帽敬禮就跑掉了。說完,你「哈、哈、哈」地笑,笑出酒窩。

黑名單解除我們回來台灣時,你邀請我們到晶華大飯店,邀請函上寫著:

「為了感謝御夫婦的好酒及鮮花。」

噢,膨柑,我到那時候才知道你致意於我放在茶机上的花。

你,自有限的人生走入永遠的世界,我願靜靜的送你,因為我相信有一日我們能再相見歡於從地上望不見的國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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