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燦鍙參選連任 為證實清白

強調自己不是好戰之徒 他勇於接受「最壞的選擇」 甚至做好離黨打算
鄭雅文◎台灣日報記者

前言:遍翻台灣地方自治史,像台南市長張燦鍙執政三年中,官司連連的紀錄未曾有過。先是去年的運河植栽弊案,按著又是新吉工業區開發案,然後是今年四月爆發的土地徵收案。面對追些棘手的官司,張燦鍙在專訪中不僅神情泰然,更深信自己的清白足以對抗台灣司法的強勢。

而在一連串的打擊下,真正傷了張燦鍙的心,卻是在他被羈押期間徵召許添財參選下屆台南市長。張燦鍙說,為堅持民進黨及他個人的理想,不計一切參選到底是他眼前唯一的目標。

台南市長張燦鍙官司纏身,仍排拒萬難,執意參選,展現出十足的信心,無怪乎早年的朋友都稱他為「追夢者」。

回顧三年多來的執政,張燦鍙說,過於放眼大處是他初掌市政的盲點,經適時調整後、市政績效一一展現,若以長、短期來區分市政的推動,「城市定位」屬於前者,需要數十年甚至百年的努力才可看到成果,公家服務品質的提昇、戶政的便民、道路平坦、垃圾不落地、路燈常保明亮等屬於後者。這些小地方容易討好市民,也是市民生活所需,兩者對一個地方首長來說都是缺一不可的。他會全力以正面的方式來說服市民再給他一次機會。

至於執意參選對民進黨的影響,張燦鍙表示,自頭至尾他一再對黨中央表現溝通協商的誠意,但三番二次被拒在外他別無選擇,強調自己不是好戰之徒,只是民進黨給了他一個「最壞的選擇」,他只得勇於接受,甚至做好離黨參選的打算。「一九九一年,我以首謀內亂罪被捕入獄,當時的我以抱持為民主犧牲為榮,而今年被羈押的心境則全然不同,被屈辱、不甘心的情緒久久不得平復;尤其只在民進黨執政底下,心中的忿恨簡直無以形容」。

說到台灣司法,張燦鍙無奈的表示,彷彿一下子又回到過去「多做多錯、不做不錯」的態度,眼看台灣十幾年來培養的衝力就要毀於一旦!說到這裡,張燦鍙的態度一下轉為強硬的說道「原先我還抱持成功不必在我的心情面對下一屆台南市長選舉,無奈在黨中央不公、不義的逼迫下,讓我驚覺到競選連任才是唯一的活路;執意參選不需要理由,我真正要的是以現在的身分、姿態告訴全體市民我是清白的」。

妻子捲入政爭 深感內疚 如果可以重來願撥出更多時間陪家人

儘管與許添財之間新仇舊恨糾結不清,訪談中的張燦鍙仍沒有對此多所著墨,他不諒解的只是民進黨中央為何選擇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刻通過徵召決議。

五月十五日是他一生中所心痛的一天。「未被押前,看到地方與中央為了市長提名辦法爭論不休,地方不惜以各種方式表達理性看法,但都不被接納;當時我壓根都沒有動過參選連任的念頭,也沒有介入人選的運作。直到被收押禁見後,透過李勝雄律師的轉述才得知黨中央已不惜動用所有派系強行徵召許添財。既然情勢驅使,我就沒有退縮的理由,他要我拿出勇氣打擊無法擊敗的敵人」張燦鍙又說,「參選對我來說一向都不具太大意義,但此刻的我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孤立無援,昔日戰友可以反目成敵、黨中央不聞不問的立場更等於早在司法之前走了我的罪。當時的我除了寒心之外也鐵了心,明確的告訴自己唯有繼續參選連任,自己的清白才有被證實的一天」。從這番話,聽得出來張燦鍙的心情相當複雜。

他按著述說:「在從事海外民主運動約三十年間,朋友一直叫我「追夢人」,原因是我可以單純為了理念,低頭往前走。就因此特質,儘管當年深知為了執政,反對黨(當時的民進黨)同志可以為了勝選不計被「國民黨化」、介人政治利益分贓的危機,我仍天真的以為情勢是可以改革的。於是我一九九一年冬天冒險返國,在桃園機場遭捕下獄,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回顧當年,張燦鍙說當時看到台灣獨立的重心已經逐漸移至島內,這對一生從事獨立運動的人來說是一場不可缺席的盛宴,他寧可坐牢也要回來。出獄後不久,張燦鍙在故鄉台南府城接受第一次選舉洗禮。雖然初嚐敗選滋味,但這對民主運動者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挫折。「當時的我腳踩故鄉土,心中的充實與添足無以形容,絲毫不在意選上選不上。」敗選後的那段月他分別成立「台灣發展經驗研討會」,突破聯合國官員訪台禁忌,並推動突破媒體壟斷運動,促成民間全民無線電視公司(民視公司前身)的成立,日子過的相當充實。

談到如何看待台灣獨立一事,張燦鍙首先聲明,他在三十年前所堅持的理念,如今依然未變,至於箇中原由,張燦鍙說,獨立運動應該是窮極一生一世、拚死拚活去掙回來的,沒有「傻勁」如何成功?而在當年接下獨盟主席職位的同時他就已認定這個事實。說到這裡,張燦鍙感慨的說,或許現在的年輕一輩會認為「堅持理想」是不可想像、不實際的做法,他說,這就如同老一輩的人無法體會網路族的世界一樣。

「當年的革命戰友如陳唐山、王幸男、陳菊等人,彼此因為相遇相知而相互扶持,在沒有雜質的空間裡每個人把自己發揮到最大極限,有了他們,民主運動的路一點都不嫌苦。」

提到建立「東方瑞士」的構思,台灣至今雖然已是完成政黨輪替,進入民主社會,但「東方瑞士」的夢還遠。

回憶過去民主運動的種種,張燦鍙露出難得一見的憂鬱表示,「獨立建國」是一個龐大的目標,像夢一般的忽遠忽近,許多人或懷抱著不同的心情或因為理念不同而進進出出,其中也不乏對「建國失望」而遠離的人,當年肩挑主席的他自然是備感壓力與挫折。他說,但他依然以十足樂觀的態度去分析事情幫大家打氣。

一九八六年,民進黨在台成立,短短幾年,島內的政治運動蓬勃發展,海外獨立運動的戰場也面臨轉型,於是他開始動了聯盟遷台的思考。一年後,眼見第三世界的朋友陸績回歸祖國,他就此踏上返鄉的旅程。

回想起離美返鄉的那一天 張燦鍙幽幽的表示,那天凌晨五點多,在家人的陪同下,大女兒惠琳開車與媽媽坐於前座,一路上三個人一語不發,只見妻子不停拭淚,惠琳突然交給我一張與妹妹約合照,對我說「Dad,both we love you forever」。

張燦鍙說當時深覺愧對兩個女兒!自女兒出生後,她們就不斷隨著我四處奔波、搬家,甚至跟著我到處旅行演講,雖然她們因此養成了獨立的個性,但對父親撤嬌的權利卻被剝奪了。如果可以重來,他頗意撥出更多時間來陪家人。

提到妻子張丁蘭,張燦鍙臉上的線條頓時柔和許多。他說,三十歲那年,他決意投身台獨運動,而妻子Tina(丁蘭的英文名稱)隨著他奔走四處,後來把辛苦賺來的一棟房子賣掉,他與妻子的個性相當恬淡,從不屈服於物質,連兩個女兒也是隨遇而安。因此,先前外界質疑Tina的操守,讓她相當不解台灣的政治為何如此齷齪。他深覺愧對妻子,無端讓她捲入這場政治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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